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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谢玉莅阳】小番外——玉映斜阳

(二十一)

“公主!”齐嬷嬷赶回宫的时候,已是翌日清晨,殿内的烛火已燃烬。空荡荡的寝宫之内门窗大开,床上的白纱幔被入骨的寒风吹得肆意飞扬。“公主!”

莅阳抱膝坐在床边,双目呆滞,如云的乌丝披散开来,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中衣。

“公主!”齐嬷嬷小心地又唤了一声,可手刚刚摸上她的肩头,莅阳就全身震颤了一下,“公主,是老奴回来了!”

莅阳这才直愣愣地抬起眼,脸上除了麻木,看不出悲喜,幽幽地叫了一声,“嬷嬷!”

齐嬷嬷沧桑的老脸上顿现安慰,可微微转头间,脸色即刻就变了,那是伤心,惊恐,懊恼和悔恨。公主床榻白色锦缎之上,那触目惊心的鲜红,就像当胸穿过长剑上低落的血,几乎要了她的老命。“公主,这,这,这......”她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片殷红,竟说不出话来。

“嬷嬷,我把自己交给他了,他说会带我走。”莅阳没有顺着她的手指去看,只是自顾自地说着。

“公主,你糊涂啊!”齐嬷嬷一拍大腿,老泪纵横地道,“他可是南楚在我大梁的质子,他能活到哪一天都还是未知之数,公主怎可把自己轻易交给这样一个人!”

“他说了,他的父皇已派人接应于他,他很快就会归国,而且他一定会带我走。”莅阳执着的让人心疼。

“他凭什么对公主许下如此承诺,那南楚做出这等偷摸见不得光的行径,又有谁敢担保一定能成。”齐嬷嬷痛心疾首地抚着莅阳的头,“那南楚岂是这么好回的,且不说这一路上有多少险阻,就算侥幸回去了,南楚的皇室早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。他在大梁做了这么多年的质子,哪里还有什么根基势力,又怎么在南楚皇室立足!”

“我不在乎,我本来也不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,才决定跟他走的。”莅阳已然钻进了牛角尖。

“那陛下和皇后呢?他们向来对公主呵护备至,公主难道舍得下他们?”齐嬷嬷还在苦口婆心地劝。

莅阳一下子委屈起来,鼻头酸楚难耐,珠泪成线坠落,“父皇母后若真心疼爱我,将来必会恩准我与他在一起,到时也可缓和大梁和南楚的关系,让两国结盟修好,这岂不是好事一桩。”

齐嬷嬷哀叹了一声,她知道此时说什么,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了,况且,此时再说什么,也都已太迟了,米已成炊。

“嬷嬷,晋阳公主到了!”婢女慌张进来禀报,莅阳这才紧张了起来,“嬷嬷,这件事不能让皇姐知道。”

“什么事一定要瞒着我?”晋阳步履匆匆而入,直接便冲至莅阳眼前,莅阳身后那少女初夜的铁证,又怎能瞒得过她的双眼。她倒吸了一口冷气,刹那间面无血色,“是宇文霖?”

莅阳咬着嘴唇,哑着声音小声道,“我不要嫁给那个靖国公世子!”

“那你也不能选择宇文霖那个敌国的质子!”晋阳头一次真正大声地斥责她,甚至是严厉的。

“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我自己喜欢的人!”莅阳也叫了起来,她真的是宁死都不愿屈从命运。

“因为他不值得!”晋阳愤怒交加地吼她了,“我大梁和南楚势同水火,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,放弃父母家国?”

莅阳踉跄着后退,像失了心智似的呢喃,“我只是想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,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,但求能自由随心,为什么就这么难!”

晋阳的胸口不断起伏,可她只能强按怒气,转而对齐嬷嬷道,“把床榻清理干净,不得留下任何把柄。”又对着莅阳素来贴身的两个婢女道,“你们二人纵容公主知情不报,已是死罪。昨夜的事都给我把嘴闭紧了,若再被多一个人知道,不但会扒了你们的皮,还会累及你们的家人。”

“晋阳公主饶命,奴婢绝不会吐露半个字。”两个婢女赶忙跪地磕头不绝。

“皇姐,求你别告诉父皇母后!”莅阳拉着她的衣袖,哀怨央求。

“你难道真想不辞而别,从此生死再不相见吗?”晋阳质问她,莅阳泪眼汪汪无言以对,“事已至此,我虽生气,可也无济于事,你放心,我会想办法帮你,可你要听我的,只此一次,再不可为这糊涂之举。”

莅阳早已没了主意,只能胡乱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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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一大早的,你是要干什么?”梁帝怒气冲冲地从寝宫里冲出来,连衣衫都未着整齐,只是随便披了个外袍。

“长公主昨儿夜里就来了,老奴不敢惊扰陛下休息,一直等到今早才敢进去回禀。”梁帝的贴身太监赶忙回道。

“昨......昨晚?”梁帝两眼瞪得铜铃一般,难以置信的模样,“你,莅阳,你以为你还是年轻时,可以随意胡闹吗?”

原来,昨夜萧景睿生辰本就是一场早已筹谋的计划,宁国侯府发生了地动山摇的变故。莅阳为了护住自己的儿子,为了护住所有无辜的人,只能选择牺牲谢玉。

她本想陪他一起死的,可谢玉已经铁了心的不肯低头,宁可玉碎也绝不瓦全。她改变不了他的心意,便只能改变自己,她要保住谢家的名声,更要保住他的性命。是以,昨夜交代好一切过后,她就入了宫,一直跪在这里。即使皇帝的贴身太监让她明早再来,即使她的双腿早已僵麻失去知觉,她也绝不离开,在确保他安然无恙之前,她绝不离开。“求陛下饶过谢玉!”

“饶过谢玉?这是唱的哪出啊?”梁帝被绕得昏了头,越发来气。那太监赶忙上前,把昨夜发生的一切,言简意赅地一一低语给皇帝听。

“放肆!”梁帝听完,登时怒不可遏暴跳如雷,“他谢玉是反了,你......你......马上让人把他给我抓来,看朕不狠狠地治他的罪。”

“陛下,我知道他此番犯的错,绝不是我这个长公主可以求情的......”

“那你还敢给朕跪在这里?”梁帝气急败坏地打断她。

“可不管怎么样,他都是我的驸马,我不保他,难道任由他死吗?”莅阳昂起头,早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。

“那朕告诉你,他犯得不是个错,是罪,就算是死罪也不为过。你就算是求,也没有用!”梁帝气得来回踱着步,坐都坐不安。

“陛下尽管治他的罪,总之我会陪他一起,与他同罪!”莅阳多年前的倔强似乎冲破封印,比以前更加执着。

她可是梁帝一母的胞妹,她是什么脾气,他又岂会不知,可毕竟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,哪能受她如此威胁。“你竟敢威胁朕,好大的胆子,你以为朕不舍得治你的罪?”

“二皇兄,我从小到大都没求过你什么,就这一次,我保证这辈子,我就求你这一次,饶过谢玉吧!他都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的!”莅阳拖着跪麻了的双腿,挨到梁帝面前,像小时候那样,扯着他的袍角央求着。

“你......”梁帝是君王,可君王纵使再无情,也还是个人,是人就有软肋,莅阳的言行已然让他心软了。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,天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,他又凭什么偏袒谢玉。“你先起来!朕最多留他一条命,但也要发配边疆,抄了宁国侯府,抹了他们谢家的世代功勋!”

“不行!谢玉不能被发配边疆,宁国侯府也不能抄,谢家的名声更不能蒙尘!”莅阳竟敢直接跟皇帝顶撞,而且更是开出了天大的要求。

“莅阳!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梁帝已经气得喊不出来了,可下一瞬他突然又指着殿外大喝,“凭什么?你凭什么跟朕谈条件?”

“就凭父皇母后欠我的,你们都欠我的!”莅阳不顾麻木的双腿,强行站了起来,只这一句声泪涕零的呐喊之后,又重重地摔倒在地。

梁帝木然,戾气全消,他颓然无力地跌坐在龙椅上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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